春日已尽,院子里的黄花掉了一地,蛰伏了一年的蝉重又钻出了土,在树上叫得正欢。
雪雁坐在廊下,用蒲扇小心地将红泥炭炉里的火烧旺几分,亲手替黛玉熬药,过了夏至,日头一天比一天的热,廊下的风都带着灼热的气息,没多久,雪雁便满头满脸都是汗,她听着吱吱叫个不停的蝉,更是心烦意乱。
撸起袖子胡乱擦了脸上的汗,将蒲扇放下,走到外头的值房,见着歇晌的小丫头,恨恨道:“都在这里躲懒呢,还不快把这些知了粘走,吵到主子仔细你们的皮。”
一个个小丫鬟噤若寒蝉,色弱着等雪雁出了这无名火,才拿着粘杆去粘树上的知了,到时候拿去大厨房,加点钱央求婆子们炸一下,好吃的紧呢。
“雪雁,”
等雪雁重回廊下,药熬得正好,她小心地将药倒进药盏,捧进了里屋。
“福晋,喝药了。”
雪雁顿了顿,扬起笑容,将药送到黛玉榻前。
黛玉仍恹恹的,她靠在引枕上,笑着打趣:“雪雁姑娘好大的威风。”
雪雁暗暗叹了口气,冷着脸说道:“再不多敲打几句,一个个都要反了天了。”
雪雁本不是这么苛刻的性子,实在是黛玉这次病得凶险,黛玉本就娘胎里带了弱症,最是劳累不得,奈何这几个月事情全都赶到了一堆,先是五阿哥随军出征,再是十一阿哥重病,她家姑娘白天入宫安抚宜妃,晚上还要担心五阿哥在战场上的安危,一来二去的,便病倒了。
雪雁只能想法子将郡王府管住,不让黛玉在病中更多的操一份心。
黛玉自是知晓雪雁的心,遂也不再多言,只接过药汤子,也不等劝,摸着正是能入口的温度,眉头都不皱的饮尽。
黛玉这一病,病了许多日,就连宫中传来消息,十一阿哥在传教士的治疗下,身子已经大好,都没能让她提起劲来。
黛玉倚着床头,夕阳从琉璃窗而入,将窗下的书桌渡上一层暧昧的金光,黛玉透过琉璃窗瞧着外头的景色,春日的繁花全部掉落,花木变得绿油油的,只有从地上残留的几片花瓣,能见着春日的余韵。
到底,今年的春色,没能和胤祺共赏。
黛玉暗暗叹口气,吩咐雪雁将熏香换成清凉解暑的松针香。
雪雁忙领着人将窗户打开一道缝,夜风将旧的味道卷起,捎带着出去,屋子里只剩下松针之味,好似是深山之中刚刚下过一场骤雨的湿润。
都已经胜了,胤祺也该回了。
蛰伏了一年的蝉,从土里钻出,在树上纵情地叫着,在这漫天的蝉鸣声中,黛玉蹙着眉算着大军的日程。
准噶尔一战大胜的捷报已经通过八百里加急传到了京中,京中上下无不欢欣鼓舞,莫说那些将子弟送去军中赚军功的贵人,普通的满人家中,也是满心欢喜地等着家人的回来。
被惦念着的胤祺,此时正在返程的路上。
较之出发,返程反倒没那么着急,康熙坐镇中军,西路军与东路军也与中路汇合,队伍正是得了大胜,气势如虹之时,数万人走过,瞧着便是威严赫赫。
索性趁着这机会,宣扬大清的国威。
康熙干脆下旨,御驾亲巡,江山永固。
回城途中各县城的知县们,全都提起了一颗心,托着脑袋受了康熙召见,唯恐哪里说错了话,带累了全族。
胤祺作为在此次战役中立下首功的阿哥,被康熙亲自带在身边,召见知县时候一个没落,胤祺也全见了一遍。
说是见到了众生相也不为过。
有尸位素餐者,有兢兢业业者,有满心算计者,也有一心为民者,更有蹉跎数载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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